南国书香名家谈③对话祝勇：大多数人忽略了故宫带着“博物院”

“最是书香能致远，腹有诗书气自华”是苏轼和董传的离别，“这位妹妹，我曾经见过”是宝玉和黛玉之间欢喜的遇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海子的选择；人不是生来被打败的，是海明威的选择；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是司马迁的选择。在书香中领悟，与文学巨匠交谈中升华。

(相关资料图)

今年南国书香节，国际安徒生奖得主、著名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故宫文化传播研究所所长祝勇，《南渡北归》作者岳南，漫画家林帝浣等二十余位名家新锐来到珠海国际会展中心与市民们见面互动，共同营造全民阅读的浓厚氛围。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与多位名家、大师进行了深入交流，畅谈文学之美。

南国书香名家谈③对话祝勇：

大多数人忽略了故宫带着“博物院”

古树参天，渔村悠悠，炊烟袅袅，潮起潮落，这是珠海东澳岛。五月，祝勇作为综艺《我在岛屿读书》第二季的飞行嘉宾来到岛上的公益“岛屿书屋”，与余华、苏童、程永新等一众文坛巨匠畅谈写书人心路历程，多维度地呈现读书感悟。节目中，作家们将话题聚焦到方言文学之于电视剧的价值。祝勇这位土生土长的沈阳人在海边与作家叶子现场演绎了一段时下东北热剧《漫长的季节》当中的对白，引出了“人生的悲悯通过东北幽默的方式表达，将巨量体现东北文学生活下的坚毅”的看法。八月，祝勇又回到了珠海。

是故宫，也是博物院

故宫博物院，这座中国明清两代的皇家宫殿，位于北京中轴线的中心，用天上的星辰与都城规划相对应，彰显中国人“天人合一”的规划理念，其中大小宫殿七十多座，房屋九千余间。紫禁城内随意一棵古树，便目睹世事的兴衰。漫步在红墙金瓦间，朱墙宫深处，祝勇的故事从这里展开。

2003年，彼时的祝勇只是一位典型的北京文青，还不是故宫文化传播研究所所长，但那时，这座皇家都城已对他产生深深的吸引力，他特别想写点什么，于是他的第一篇故宫文学《旧宫殿》应运而生。

“如果你不进入权力系统。宫殿只是你视线中的风景；如果你对皇权发出挑战，那被残阳照亮的血色宫殿便时刻质问你，你所准备的勇气牺牲是否足够。”祝勇说道，“当时世界上很多国家重要的地标性建筑都有文学作品，其中最著名的是巴黎圣母院，但故宫没有。我不想用中国历史小说惯常的套路去写它，而是想注入一些个人的实验和尝试。”

祝勇写故宫常采用多角度叙事：叙述者，主人公，隐含作者等多个维度。时而置身历史，站在人物视角看待世界；时而俯瞰历史，变换为叙述者无所不知；时而又跳出历史、跳出文本，反思事件。将前朝与当下、历史与现实、皇帝与平民、杀戮者与逃亡者、作者与文本全部糅合交织于叙述中，全方位地为读者展现故宫世界。如同紫禁城的建造格局一样，《旧宫殿》采用中轴对称的建筑结构，借小说虚构描述宫廷斗争，用史家实录记述诸建筑细节，以议论说理批判暴力极权。他匠心独运的叙事艺术和苍凉悲壮的文字抒写给予他构建的“纸上故宫”以深厚的美学魅力。

365天，故宫永远人山人海。祝勇脚踏皇城的泥土，每一天望着各地游客在故宫的归去。“人们来故宫只看到‘宫’，却鲜有人意识到故宫后面还跟着‘博物院’三个字，可能是受近几年宫斗剧的影响。”他笑谈，“里头一共有180万余件文物，在这些具体的器物之中，始终存在着宏大的历史背景。我在故宫的著作中不是孤立地讲具体的文物，而是目光将物穿透，落在人的身上。每一件物的背后都是人，人虽已逝，但他的气息生命还停留在物上，我们要通过有形的东西看到背后无形的人的精神。”

祝勇自己也算不清楚，自己为故宫写了多少万字了。自2011年始，他待在这六百年大宫殿的边上，近一点，远一点，高一点，低一点地看着，就这样以一个学者、一个作家的姿势，看了数年。祝勇在这故宫的喧嚣中，日复一日地进行着自己的书写，这时候，故宫于他又是宁静的。作为一个沈阳人，他或许也没有想到，自己走着走着，就从“盛京”走到了“帝京”，又走进了紫禁城。

唐代女性自由大胆地表达自我

故宫博物院里有一件陶彩绘女俑。她头梳抛家髻，亦叫“鬅鬓”或者“凤头”，面施红粉，蚕眉细目，小口施朱，五官紧密地团结在面部的中央，身穿长裙，两手拢袖于胸前，大腹便便，一副悠闲的模样。中华文明中既有父性的阳刚，也不失母性的阴柔，既有张，也有弛。如果说汉代是以男人为主角，“马踏匈奴”这些超级石雕代表了这个朝代的刚性气质，那么唐代最突出的便是陶彩绘女俑这样女性的丰满形象。正是这样的刚柔相济、张弛有度，才使我们的文明像一个人的生命一样具备呼吸感、有弹性、有韧度，才能涵纳世界，应对外部世界的变化，在悠长的历史中不被折断。

“这件唐代陶彩绘女俑，是我们中华文明里的维纳斯，代表着大唐帝国的妖娆风格。那个时代的中国，宽阔而不嚣张，妖娆而不轻佻，这样的时代气质，落实在彩绘女俑的脸上，使她的微笑，含而不露，充满自信。这份悠然与自信，也在张萱、周昉这些著名画家的画卷上得到了充分的表达。”祝勇说道，“这份妖娆的气质，并不有损于唐朝的伟大，但它的伟大并不通过纪念碑式的雕塑来建立，而是在物质的奢华与色彩的夸张中流露出来，而城市里昂首阔步的女性，正是对唐王朝自信最真切的表达。”

中国唐代女性所展现的前所未有的姿态在当时的绘画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唐代画家张萱画作《虢国夫人游春图》便是代表之一。它再现了唐玄宗的宠妃杨玉环的三姊虢国夫人及其眷从盛装出游，“道路为（之）耻骇”的场景。“画中所绘的唐代女性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非常高调地去展露自己的身姿。马背上的骑手，已不是卫青、霍去病这样的男性英雄，而是虢国夫人这样的柔媚女子。”

祝勇介绍道，“唐代是一个强调法度的朝代，规则被颜真卿、欧阳询一丝不苟地落实在横平竖直的唐楷里。但另一方面似乎所有的规矩都可以冲破，所有的试探都会受到怂恿，张旭、怀素的狂草，就是在法度之上长啸而起，从规矩的牢笼中向自由狂奔。唐代的文化，在来自两个方向的冲突中，阴阳互补。” 唐朝的女人就这样盛装骑在马上，而不是坐在马车里，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那副傲然在其他朝代中绝难看到。“令人叹惋的是，随着宋明理学的重出江湖，三从四德又成为女性在两性关系中必须遵从的准则，社会对女性的各种戒律清规浮出水面，限制不断增强，直到封建时代结束。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妇女才真正得到了解放。”

【访谈实录】

羊城晚报：您今年两次奔赴珠海，珠海这座城市在您眼中的印象如何？

祝勇：珠海是一座令人心旷神怡的城市，每次来都让我感到非常喜欢。它不仅有人文气息，还依山傍海，规划良好，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我在东澳岛录制综艺的时候，作家们在海边吹着晚风一起交流写作的感受让我感到非常难得和珍贵。我也期待着能够再次来到珠海这座美丽的城市，与读者们见面并分享我的写作心得和感受。

羊城晚报：除了作家的身份，您还是一位纪录片制作人。在您心目中如何比对这两重身份？

祝勇：总的来说，写作和拍摄纪录片是两种不同的表达方式，它们各有优势和特点。写书主要依靠文字来展现主题和历史风貌，而纪录片则更注重画面和音乐等多媒体手段的运用。尽管两种方式不同，但它们可以互相取长补短，共同展现事物的魅力和价值。对于我个人来说，我喜欢这两种表达方式带来的不同体验和感受。写书让我有机会深入思考和描写细节，而拍摄纪录片则可以通过镜头直观地展现事物。同时，两种方式也相互影响和激励着我。我在书中尽量讲故事，注重叙事的细节和情感表达；而在纪录片中，我也会借助一些技术手段来增强视觉效果和叙述的节奏感。未来，我还会继续关注和参与与故宫相关的项目和活动。无论是写书还是拍摄纪录片，我都希望能够为传承和宣传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作出自己的贡献。

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陈一典图/受访者提供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责编 | 朱嘉乐校对 | 苏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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